翌日拂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铺着席梦思的软床，粉色的床单上绣了许多玫瑰花的图案，空气中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我本以为是化妆品腌入味了，仔细嗅了一会儿发觉应是女子的体香。
整洁的卧室极少有杂物，只在书桌旁边摆着一只憨态可掬的轻松熊玩偶。我准备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张映雪的手臂搭在我的胸脯上，所以她被我的动作惊醒了。
略显杂乱的黑色长发与银白色的丝质睡衣构成小家碧玉式的美人睡梦画，修长的身材配合白皙柔滑的皮肤引人注目，微微隆起的肱二头肌又增添了几分难以言明的魅力――至少在我看来，这样的女孩子就应该具有力量。唯一的遗憾就是缺少了一双灵动的眼睛，美的造物为轻薄的眼睑所覆盖。
不对，我想到昨天下午的初遇，这个女孩分明拥有恶魔般的气场，她的周身始终环绕着令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氛围，因此我不喜欢她。她给我的心理感受，更类似于神话中的‘魔王’，胸中有万千诡计的‘魔王’。她拿捏住足以令我社会性死亡的把柄――或许可以称之为‘**’。
张映雪醒来以后迅速换好了衣服，黑色的正装披在她的身上像是禁欲系的代言人。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傻的人也知道昨晚的神秘人就是张映雪，是她开枪打死了那个疯狂的暴徒。
“张华君，你有没有看最近的新闻？报纸、电视、新媒体这类的信息载体。”
“没有。”我现在每天都是玩手游，没兴趣关注时事。
“我们荆城近期出现了一名连环杀手，他用斧子在一个月内砍下多达五个人的头颅。这是惊天动地的大案子，尤其当前正是严打时期，那个人还在顶风作案。”张映雪在她的手机上翻出来许多截图，这些截图都是荆城官方的媒体信息，详细描述了连环杀人案的来龙去脉。
凶手是无业游民，四十来岁的样子，本地人，从上个月开始作案，每一具受害者的遗体都被凶手斩去了首级。其中两男三女，从受害者身份来看无迹可寻。
5月4日，劳动节后的上班第一天，出现了首名女性受害者，一名年仅15岁的女高中生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害。无头尸体被凶手藏在天桥下的河道里面，由于正值雨季，尸袋顺流而下飘到十几公里外的郊区才被发现。被发现的时候，只有校牌才能证明身份。
6月30日，第五名受害者出现，是一名已经买好机票准备出国留学的应届大学生，她被小区居民在顶楼的水箱里面发现。这直接导致那栋楼的整条水管作废，同时也让善于抓爆点的某网站在几天时间内增加了三成流量。
7月15日，也就是昨天，凶手在行凶过程中被见义勇为的热心群众击杀，相关部门到来以后判断凶手死于枪击，但现场未发现子弹。另，没有热心群众与受害者的任何信息。
“没有子弹？”这时候我已经坐在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位吃着三明治，喝着新鲜羊奶。三明治是张映雪的手工制作，所以料足味美，比外面夹着一片生菜、一只煎蛋与一根火腿肠的所谓三明治实在许多。
“玻璃子弹，打中人体以后会碎成渣，透明的玻璃片混在血肉当中很难被发现。玻璃子弹虽然对防弹衣几乎无法造成伤害，但是对无护甲目标可以造成致命杀伤。”
“枪是怎么来的？我们夏国严格禁枪，私藏枪支要蹲大牢。”我这时已有了报案的念头，张映雪这样的危险分子放在社会上就是个祸害。我身为红旗的接班人，我的道德绝不允许此等人物逍遥法外。
“那看来我昨天不应该救你，免得把你救下来还被你反咬一口。”
“救命之恩是没错，可是你对于……”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猝不及防的急刹车打断了思路，若不是系好安全带差点就要摔出去。
“管好你的嘴！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么好的脾气，可以容忍你的口无遮拦。”张映雪的脾气分明非常糟糕，她一把拉开车门将我扯了出来，奈何我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映雪事务所是一家很大的公司，因为它在荆城市CBD黄金地段独占一栋高楼大厦，连旁边的荆城风险投资公司都相形见绌。当今的很多公司，只能拥有某栋楼的某一层，甚至要与其他的公司共一个楼层。
虽然我很难将它们称之为公司，但是我明白这种小地方吸纳了大量没什么能力的家伙。毕竟僧多粥少，就业形势极其恶劣，好公司挤破脑袋也难以进去――无业游民最喜好惹事，譬如上世纪的八、九十年代。
里面的装饰算不上富丽堂皇，只能说是整洁，也许张映雪不喜欢把资金用在这些地方。董事长办公室在十九楼，往上还有一层，但电梯无法抵达，楼梯也被铁将军封锁。她没有领我到她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去到十八楼。
“你找我过来，是为了做什么？”
“本来我想让你先适应一段时期的社会，让你具备与人正常沟通的能力，不过根据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可能有些事情必须提前。”
“别打哑迷了。”
“也罢，我带你去认识一下我的朋友――只有在十八楼工作的同事，才是我的朋友。”
与其他楼层都不一样，进入十八楼与十九楼不仅需要工号牌进行刷卡，还需要指纹与虹膜的双重扫描，并且全公司只有张映雪才拥有录入员工虹膜信息的权限。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没有任何围挡的办公室，形象说明则是硕大无朋的客厅，因为外面不是公司常用的毛玻璃，而是水泥混凝土的墙面，里面则是标准居家式样的客厅。一百多个平米的客厅内只有五个员工，包括我和张映雪也仅是七人，显得特别空旷。七个人里面只有一个男生，另外六人都是漂亮的女孩子，这让我生起了她有百合倾向的念头。
其中四个人坐在柔软的沙发，最后一名年轻的
少女打扮成教师的模样，端正站在木头讲台，多媒体正播放一副恶心至极的画面。
大屏幕显示着一具尸体：丑陋到令人作呕的尸体，决计无人可认。溃烂、流脓、肿胀，除去沾满尘土的灰色衬衫，裸露的皮肤已无一块好肉，绝大部分都像是感染病毒溃烂之后的模样，我认为这具尸体与其说是人类，更像是生化危机里面的常客――比那个还要恶心与恐怖。尸体的周围是黑褐色的积液。
年轻到像是幼齿中学生的教师并未因为我们两个人的进入而打断她的讲课。
“……死后约六个小时，目标尸体呈现出高度腐败并且发生病变。无活性化可能。尸体生前只有一处外伤，太阳穴被玻璃子弹正面击中后一枪毙命，外部环境虽然脏乱差，但无可能使肉体产生剧烈变化的物质，因此可以排除外部因素。我认为可以将此系列事件调整为S级别。”
“S级？难道这个变态杀人狂和超自然现象具有联系么？”提出质疑的是位年纪稍长的女生，看上去有二十来岁，拥有着羊脂白的皮肤与极具立体感的五官，更拥有一头偏金色的秀发，使人从外貌上竟无法判别这名美人的国籍。这名年长的女子说话的时候，高挺的鼻梁还在一伸一缩。
“我以为当是介于A与S之间，根据尸体的腐败程度以及其他表征进行判断，的确具有了超自然因素。但是根据凶手的行凶方式，则与常人无异。”紫色头发相当少见，这是只存在于番剧当中的发色，因此我深疑她是杀马特少女――low穿地表的过气十年之久的低俗之物。在这一方面，我始终拥有站在保守的立场。
“既然大家讨论的热烈，那么我也来发表一下我自己的观点吧。”张映雪牵着我的手站上了讲台，开始她的表演。
“首先，评级这方面，毋庸置疑是A，当然是超A的难度。虽然存在超自然因素的干扰，但主体是毫无疑问的普通人，他只是一个因为找不到谋生的出路从而走向恶意杀人邪路的变态杀人狂。我观察那个男人半个月的时间，并取得了他的全部资料。”
“王烨，多半是假名，男，36岁，本地户口，无业，未婚，父母双亡。在此基础上，我经过十余天的调查，发现他的意识受到了某些异常存在的干扰。由于他本身具备自我毁灭的因素，在这种异常干扰的影响下，产生极端心理，从而走上犯罪道路。”
张映雪关闭了萝莉中学生的ppt，插上U盘调出自己的资料：“请大家仔细观察，这是我在每个受害者房屋门口的发现。”
总共有六扇门，样式品牌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在房门上的某个地方被张映雪画了一个小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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